为何君主与君主制逐步退出了历史舞台？

刘军宁

在过去的数千年中，君主制曾经是人类在政体形式上的几乎唯一选择，而如今却已逐步退出历史舞台，进入政体博物馆成为藏品与展品。尚在存立的君主政体中，要么已经改为虚君共和，如英国和西欧诸国那样，要么危机四伏。君主制亦常常被称为帝制，因为皇帝也是君主的一个类型，其特点是君主没有任期的限制，并且伴随王位世袭。

奇怪的攀比

攀比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现象。攀比心也常常是人类追求上进的一种动力。如果看到别人有比自己好的，自己就想攀比。这个无可非议。但是奇怪的是，人类在好的事情上攀比，在坏的事情上也攀比。圣经中就记载了一个在坏事上攀比的典型案例。在先知撒母耳时代，统治以色列人是雅威（即耶和华，亦称神或上帝）。而统治以色列周边国家的却是人间的君主（亦称皇帝、君王）。

以色列人活在福中不知福，无视他们已有雅威作为他们的君王，偏偏攀比周边列国盼望有一个人间的君王来统治他们。于是。长老们聚集起来对先知撒母耳说，“现在求你为我们立一个王治理我们，像列国一样。” 《撒母耳记》 8:5。撒母耳觉得这种要求大为不妥，就把这件事向雅威陈明。雅威还是答应长老们为以色列立王的要求，对撒母耳说：“你只管依从他们的话，为他们立王。”（《撒母耳记上》8:22）。随后，出身低位身躯高大的扫罗被膏立为以色列的第一个君王。以色列人终于放弃了上帝之下的自治，而选择了帝制。攀比他国的心理完全得到了满足。这件事也表明，君主制不是雅威的意志，更不是雅威赐给其希伯来选民的制度安排的安排。

雅威不喜欢君王

雅威虽然答应了长老们的要求，但是内心极其不悦。而撒母耳已经预感到，“求立王的事，是在耶和华面前犯大罪了。”（《撒母耳记上》12:17）为何求立王是犯了大罪？雅威的话提供了答案。祂对撒母耳说：求立王这件事，说明他们 “乃是厌弃我，不要我作他们的王。自从我领他们出埃及到如今，他们常常离弃我，侍奉别神。” （《撒母耳记上》8:7）

罪在何处？罪有三重。首先，求立王说明了以色列人厌弃与拒绝雅威，厌弃雅威是他们的最高的王，拒绝雅威给他们规定的治理方式。以色列国是一个由雅威亲手设立的独特的国家。但是以色列人却不珍惜自己的选民身份，相反却去相仿那些信奉假神的国家的政治制度。

其次，以色列人忘恩负义。雅威把他们从为奴之地的埃及解救出来，他们离弃雅威，侍奉别神。求立王与设立君主制，严重违犯十诫的首要诫命。况且，与雅威不同，君王也不会持久真心，爱戴他的子民，君王不甘心把自己置于雅威及其律法之下。

第三，设立人王是对雅威主权的僭越。雅威是宇宙间最高的主权者。君王的权力必然攫取、分割、甚至取代雅威的权力。实行个人专制，追求个人的绝对权力也是对上帝的反叛，不承认其最高的主权。上帝要（以色列）人自治，而他们却要王治。他们宁愿做君王的奴臣，也不愿意做上帝的子民。他们不要天上的雅威当他们的家，却要人王当他们的家。君王的统治在性质上是人的统治，即人治，对神的统治与神的律法的拒绝。而雅威的统治是圣约的律法之治，是法治。君王的法律朝三暮四，而雅威的圣约与立法永不改变。

即便求立王犯下了三重罪，雅威是仁慈的，祂尊重人的自由选择，哪怕这个选择是错误的。早在《申命记》中，雅威已经预计到，以色列人基于人类堕落的本性，必然会求祂为他们设立一个君王。雅威之下的自治是以色列人所特有的，其他国家所没有的。在雅威眼里，共和自治是最好的治理方式，个人专制是最坏的治理方式。从帝制走和共和的人类历史趋势就是明证。

君王的统治终将是暴君的统治

雅威之所以不悦纳人间君王的统治，因为他已预知，一切君王，可能在起初时多么仁慈，最终必将沦为暴政，必将背叛雅威。所以，他通过撒母耳对以色列人发出了如下的警告：“管辖你们的王必这样行：他必派你们的儿子为他赶车、跟马，奔走在车前；又派他们作千夫长、五十夫长，为他耕种田地，收割庄稼，打造军器和车上的器械；必取你们的女儿为他制造香膏，作饭烤饼；也必取你们最好的田地、葡萄园、橄榄园，赐给他的臣仆。你们的粮食和葡萄园所出的，他必取十分之一给他的太监和臣仆；又必取你们的仆人婢女、健壮的少年人和你们的驴，供他的差役。你们的羊群，他必取十分之一，你们也必作他的仆人。那时你们必因所选的王哀求耶和华，耶和华却不应允你们。” （《撒母耳记上》9:11-18）

雅威确认君主必然实行专制，未来的君王必然无视民众的自由权、生命权、财产权，必将剥夺民的自由，奴役民的身心，豪取民的财产，侵犯民的家人。他们必将背叛雅威，崇拜他神乃至妄称救主。君主的眼里必然没有十诫与律法。旧约里的法老，新约里的恺撒，证明了君主终将是暴君，君主制终将沦为恶政，如雅威描述的一般。雅威的预言不仅在以色列应验了，在世界上每个名副其实的君主制国家都应验了。

君主制的宿命

雅威计划是不让以色列成为列国那样的国家，而以色列人偏偏要。他们想要一个伟大的，强有力的国王来统治他们。他们宁要人间的赐福，不要天上的赐福。这样做后来被证明是速祸于身。结果，君主制在以色列就早早地消亡了。

君主制在以色列后于他国确立，却先于他国消亡。统一的以色列只有过三任君王，始于扫罗王，经历大卫与所罗门，在公元前587年就彻底告别了君主制。那一年，耶路撒冷城沦陷末代南国国王西底家被尼布甲尼撒所俘；那一年比秦始皇在中国建立绝对君主专制还早三百多年。而中国自有史以来直到1911年才告别以终身和世袭为特征的君主专制。

一切君王的朝代最终都将亡于内乱与外患者，在失序与溃败中落幕，因为君主制中不蕴含恒久秩序的原理。《美国秩序的根基》作者柯克先生指出，是希伯来的先知，而不是列王，向我们呈现的神定秩序的原理。列王留给希伯来人的只是失序的原理。所以，君主制不是人类政体的答案。

因此，雅威希望人类不要信靠人间的君王，而是要他们信靠天上的君王。 “你们不要倚靠君王，不要倚靠世人，他一点不能帮助。他的气一断，就归回尘土，他所打算的，当日就消灭了。” （《诗篇》146:3-4） 所以，后来美国人说，我们不信靠政府，我们信靠上帝。对谁是世界的王，这个问题的回答，事关自由与专制的选择。如果回答的正确，就能收获自由的果实，如果回答错误，就要饱受专制的苦难。

诚如美国的开国元老富兰克林所言：归根结底，要么归上帝统治，要么归暴君统治。一切君主，如果他们名副其实，那一定是僭主，他们都僭越了雅威的权力。所以，不受任期限制的政体或个人终将退出历史舞台，因为君主制不被雅威悦纳。

“以色列啊，你与我反对，就是反对帮助你的，自取败坏。你曾求我说：‘给我立王和首领。’现在你的王在哪里呢？治理你的在哪里呢？让他在你所有的城中拯救你吧！我在怒气中将王赐你，又在烈怒中将王废去。”

——《何西阿书》13:9-11

参见：

谁是天上的主，地上的王？ https://t.zsxq.com/Bq7ynyR